公子潇

风萧萧,水寒寒,一书一剑往天边!

【琅琊榜/靖苏】你若安好 便是晴天

第八章  两处闲愁(上)

夜阑人静,御书房中,梁帝萧景琰仍在伏案批阅奏章。摇曳的烛光下,影子忽长忽短。

自古帝王皆寂寥,孤灯只影长相伴。

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。帝王坐拥天下俯瞰江山,称孤道寡风光无限。却也是高处不胜寒。那冰冷的龙椅,一日日一年年冷却了那颗原本赤热的心。

梁帝下意识地隔着衣物摸了下心口处,那颗日渐冷却的心还在不疾不缓的跳动着,只是一直放于此处的锦囊却已不在。

长夜漫漫,更深露重。秋已深,夜渐凉。

内侍早已给皇帝陛下披上了一件深蓝色的披风,萧景琰却仍感到丝丝寒意,便起身,来回踱了几步,最后驻足于那张朱红的长弓前。这弓显然是许多年前的旧物,弓上红漆早已不复艳丽。轻颤的双手,抚上冰冷的长弓,唤醒了尘封已久的少年往事。多年来,若非这些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回忆温暖着,只怕那颗心早已彻底冷凝成冰。

萧景琰复又在书案前坐下,双手捧着一张白绢,正是林殊那封来信。信中字迹熟悉而又陌生,那是赤焰少帅林殊独有的笔迹。若是细看,又与昔年笔迹并非完全相似。其形仍在,其神却已迥异。可能是身体未曾康复,力道不足的缘故,少了些遒劲霸道,多了些温婉清柔。

世事变迁沧海桑田,兜兜转转二十余载。林家小殊历劫归来,可是终究也变不回原来那个肆意张扬骄傲任性的明亮少年了。

几日来,这信他反复看了许多遍,其内容几可倒背如流。可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。如今于烛光下重新细看,方才发现有一处两字之间间隔大了一些。待凑近细看,这间隙之中竟似隐约有几个极细极微的字。那几个小字淡若轻烟,似有还无,不反复细观,委实难以发现。可是待要看清,却又不能。

萧景琰不由摇头微笑,十年未见的小殊,行事倒颇有些年少时的顽劣轻狂。尘封已久的经年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至,少年林殊的种种无赖劣迹一一浮现于眼前。

往事重现,萧景琰心中一动。起身来到朱弓前,从墙壁上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描金的小木匣。打开木匣,一块圆形的水晶呈现在眼前,水晶质地极好,散发着柔和细腻的光芒。萧景琰小心翼翼的拿起水晶,将其覆在白绢之上,几个清晰的小字透过水晶映入眼中。不再是以前的“笨水牛”“臭水牛”之类的戏语,而是一句诗“努力加餐饭”。

弃捐勿复道,努力加餐饭。

萧景琰只觉心跳陡然加速,冰冷的心暖意融融,继而如熊熊烈焰灼过心间,狂喜之中夹杂着蚀骨的巨痛,不知何时竟已泪雨滂沱。

往事一幕幕。

那一年,林殊十三岁,萧景琰十五岁。

林殊第一次随军出征,萧景琰留在金陵。

林殊的每一封来信,萧景琰细细看过之后,便仔细收在一个锦盒之中,视若珍宝。

年关临近时,林殊回来了。半年不见,少年长高了,也更健壮了,白皙的皮肤在边关的风沙洗礼中已变成健康的小麦色。

一番笑闹之后,林殊要求看一下他写来的信。萧景琰自是依他,珍而重之的打开锦盒,一封封来信整齐的放在里面。

林殊随意打开一封信,不知从哪取出一块水晶,放在信上,一行小字便现了出来:笨水牛,还没发现这个秘密? 每封信中,竟然都有一行肉眼看不清的小字,只有用这块特制的水晶方能看出上面写的内容。净是些调侃之语:臭水牛,笨水牛,还没发现笨死了,一个人玩好无聊,太聪明也不好,水牛还不知道真没劲…….萧景琰见了,又气又恼,追着林殊打了半天。后来还是把那水晶要了过来,说是方便以后看信。再要问林殊是如何写出这么小的字时,林殊却顾左右而言它,始终不肯说。

如今林殊故技重施,说明他已有了少年林殊的记忆。萧景琰忽然有一种想要马上见到小殊的冲动。

生离死别十年多,林殊心中始终是记挂着自己的。

萧景琰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,不应该再企盼更多了。小殊好好的活在世上,还记着念着儿时好友萧景琰,而不只是把他当成大梁的皇帝。做人要知足,这是母亲自小对萧景琰的教导。可是,人总是贪心的。

大理穆王府。

蔺晨手中拿着一张纸条,风风火火的来找林苏。

摇晃着手中的纸条,“阿苏,猜猜呗。给你五次机会。”

林苏却是意兴阑珊,明显对这种幼稚的游戏不感兴趣。

“豫津已从金陵出发了吧。”

“你这人太无趣,我看你这几日终日闷闷的,怕你无聊,好不容易找个话题,你又不领情。算了,我还是找小朋友们玩去吧。”转身便走。

林苏在身后喊住了他,“蔺晨,南楚有何动静?”

蔺晨闻言回头道“你呀,典型的用人朝前,不用人朝后。我还不说了呢!”说着笑嘻嘻地站在原地,手摇折扇,悠然自得。

林苏不急不徐,“陵王宇文暄虽心机诡谲为人阴狠,对堂妹宇文念却是极为疼爱尽心呵护。听说新帝登基,多得益于他的扶助。此人现在颇得新帝重用,已加封亲王,位高权重。有他在朝中斡旋,晟王暂时不会有危险。”

“既然你早已知晓,却又问我作甚?”

林苏笑而不语。

蔺晨略一思索,便已知晓其意。

“你个没良心的,使唤人也不是这么使唤的吧。我不会去的。”

林苏道“这几日娴玳郡主住在穆王府中,与穆青也是见过几次面的,虽说郡主易了容,穆青未曾认出她,但依我看来,郡主对小王爷穆青颇有仰慕之情。”

“阿苏,穆王府世代守护云南,与南楚交战无数,当年老王爷更是战死疆场。穆府与南楚皇室虽无私仇却有国恨。这事能不能成,还要看霓凰郡主与穆青的意愿。虽说皇帝已下旨派使臣前往南楚求婚。但要娶亲的人是穆青,还是先要穆王府同意才好。”

林苏似是成竹在胸,“我已写信给霓凰郡主告知此事。如今算来回信也该到了。穆青幼失怙恃,霓凰对其视若珍宝,唯愿穆青早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一生和满。娴玳郡主身份高贵,却无寻常皇室贵女的娇纵骄奢之气,性情温婉,霓凰定会喜欢。再者,霓凰向来恩怨分明,自不会因娴玳郡主南楚皇室的身份而加以刁难。”

蔺晨见他言尽于此,不再说下文。便接道“至于穆青那个傻小子,我猜测你事先早已套过话了。他心目中的良人定是娴玳郡主这般温婉贤淑文武双全的女子罢。”

林苏闻言微微一笑“蔺大阁主阅人无数,似这等小儿女心态,自是看得透彻。”

蔺晨盯着他的双眸,笑道“说起小儿女情态,自你将那珍珠带在身边之后,我看你也是满脸小儿女情态春心荡漾啊!”

林苏闻言脸顿时一沉,手中的立时书便朝蔺晨砸去,他现在日日拿暗器当明器练,准头好力道足,蔺晨竟是未能躲过。

蔺晨捂着被砸的生疼的脑门,恨恨道“君子动口,小人动手。你这个十足十的小人。哎哟,气死我了!”

林苏见他中招,火气登时便消了大半,赧然道“我确未料到你竟然未能躲过。不过谁叫你口无遮拦乱说话的。活该!”

“我是活该,活该治好了你,让你来欺负我。哼,你想让我去南楚说服陵亲王同意这门亲事,我偏不去。你聪明伶俐神机妙算,如今又功夫大进,还是自己去吧。”说着便要赌气离去。

却听得林苏在背后幽幽叹道“蔺晨,谢谢!这几日,我想起了一些往事。是小时候的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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