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子潇

风萧萧,水寒寒,一书一剑往天边!

【琅琊榜/靖苏】你若安好 便是晴天

  第十一章  三顾江左
秦王萧庭生大婚之后,每日都会携秦王妃进宫给皇后请安探视。眼见皇后病情日益加重,太子殿下终日陪伴照顾不肯稍离,秦王思及皇后昔日相待照顾之情,心头郁郁寡欢。宫中太医虽是绞尽脑汁,依旧回天乏力,皇后病情不见好转。太后精通医理,也是摇头叹息,无可奈何。

转眼进入腊月,天气日寒,年关将近,只因着皇后病重,宫中却无半分新年的喜气。

腊月初十这一天,金陵城漫天飞雪,寒风潇潇,天地万物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。申时三刻皇后柳氏薨于中宫。梁帝停朝七日,举国哀悼。

天正十一年春正月,琅琊阁公布今年的琅琊榜,公子榜,美人榜,富豪榜皆无变化,唯独高手榜排名大变。高手榜第一名是江左盟的飞流,第二名仍是大梁蒙挚,第三名是去年新出江湖的一叶扁舟叶偏舟,第六名是大梁萧景睿。大渝玄布自去年冬被飞打败后,便宣布金盆洗手归隐江湖不知所踪。

如今的秦王府便是以前的靖王府。当年秦王成年开府时,梁帝本欲与他另辟新址,修建秦王府。秦王却说自小在靖王府长大,对那里的一草一木皆有感情,现下靖王府也是空着,请求父皇将靖王府赐与他居住,梁帝欣然应允。靖王府成为秦王府后,秦王并未曾动府里的一草一木,一切皆保留原来的模样。花园中的梅花在风雪中凌寒绽放,红白相映,红的似火,白的胜雪,清冷的梅香沁人心脾。

秦王萧庭生和王妃长安公主正携手在园中赏梅,秦王随手摘下一朵最为艳丽的红梅,为长安公主别于鬓边。肌肤胜雪,红梅似火,沉鱼落雁,羞花闭月。萧庭生眼中满是宠溺,思绪却已飘远,他幽幽道”苏先生最爱梅花,以前他在苏宅时,飞流哥哥经常来靖王府中为先生折梅花。风花雪月中的落花也喜欢这满园的梅花,小时候每天训练完毕,他都要跑来这梅林呆着。后来苏先生走了,飞流哥哥走了。再后来,风花雪月也走了。远儿也是喜爱梅花的,往年也经常来。只是如今母后逝世…….”

长安公主见他睹梅思故人,脸上满是悲凄之色,走上前去,握住他的手安慰道”苏先生他们吉人天相,遇事总会化险为夷的,或许不久之后,他们便会来金陵小住呢。说起来先生还是我们的大恩人,我虽未见过先生,但总听王爷你说起,对他好生仰慕,有机会一定要为我引见。”

“当日在北境时,飞花雪月说是奉先生之命前来助我戍守边防,但他们也不知先生当时人在何处,是否安好,只知这是先生事先安排好的。危机解除后,我奉命回京与公主完婚,他们四个也便离开了,说是要去找寻先生,至今仍无音讯传来,我实是忧心先生安危。”

“风花雪月与王爷自幼一起在靖王府长大,却又如何去了先生的江左盟?”

“以前我也不知他们去哪里了。直到这次见到他们,才知晓他们一直跟在先生身边。原来当年父皇查出先生尚在人世后,便派四人前往琅琊阁照料保护先生。如今八年过去了,他们长大了,功夫也甚是了得。听说先生的身体也好多了。”

秦王与长安公主在梅林中聊了一会之后,抑郁之情稍解,便回书房处理政务去了。

二月初,梁帝任命萧景睿为长林军主帅,兵部侍郎言豫津为副帅,同往北境戍守。命秦王萧庭生协助太子监国三月。遇有大事不决者,可与言侯纪王相商。

三日后,梁帝拜别太后,微服出巡体察民情,仅带禁军统领蒙挚同行护卫。禁军暂归巡防营统领列战英管辖。

金陵城郊,草长莺飞。

两骑快马疾驰而过。马上之人正是便装出行的梁帝萧景琰和禁军统领蒙挚。二人一前一后,在官道上纵马驰骋,萧景琰仿佛回到了纵横沙场的少年时光,那时身边也总是跟着一个人,一个金陵城最耀眼最明亮的少年。那时他们彼此追随,就如同光和影,缺一不可。如今,他独自行走多年,夜路崎岖前途多艰,他都咬牙挺过来了,只因为他相信他的光一直都在,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默默守护着他。他这次出来就是要找回那抹阳光,因为他终于想明白,他离不开阳光。离开了那抹光芒,他便不再是萧景琰了,他会变得面目全非,初心不再。而令他想明白这一切的竟然是弥留之际的皇后的一段话。

那一天,梁帝萧景琰来到皇后寝宫探视,见皇后精神竟比往日要好些,恐是回光反照,忙命太医前来会诊。皇后却摇头笑道“陛下,臣妾的身子自己明白,不用劳烦太医了。臣妾自知命不久矣,只想与陛下说会话。”梁帝心下黯然,抬手挥退殿内侍从。

寒冬腊月,宫外北风呼啸滴水成冰。寝宫中炭火生得正旺,温暖如春。

皇后倚在柔软的靠垫上,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,容颜憔悴肌肤苍白骨瘦如柴。她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这个坐拥天下身登至尊之位十载的男人。岁月的风霜染白了他鬓边的黑发,坚挺的脊梁仿若他的铮铮傲骨宁折不弯。

她的目光透过眼前的帝王,仿佛看到了当年古寺初遇时的妙龄少女和英武挺拔的靖王殿下。人生若只如初见。她对他一见倾心,芳心暗许。后心愿得偿成为他的太子妃,也曾欣喜若狂,也曾满怀憧憬。可是入宫后,日子一天天过去,她胸中的那份炙热之情渐渐冷了下来。深宫冷寂长夜漫漫,任是再火热的心终究会慢慢冷凝。

他对她礼敬有加,相敬如宾。后来,他登基为帝,她便贵为中宫皇后,母仪天下。她的独子深得皇帝喜爱,皇帝对他寄予厚望,年方十岁便册立其为太子。她知晓这世上有无数女子羡慕自己,可她内心却终究是意难平。

她对皇帝一往情深,一直渴望拥有一份两情相悦举案齐眉的世俗感情而不可得。求而不得的痛苦日夜折磨着她,她无处诉说,也不能说。

皇帝勤于朝政,日夜操劳,克已复礼,臣民称颂。这一切,她都看在眼中。她庆幸自己的夫君是一个公正严明的千古明君,她为他感到自豪。

只是她与他相遇太迟,他的心早已被人占据。十几年来,她已倾尽全力,依然打不开他紧闭的心扉。如今她自知不久于人世,逝者如斯,人世间的生死荣辱都将与她无关。这些年,她累了倦了,却仍是放不下。她放不下年幼的儿子,放不下深爱的夫君。她只是希望自己深爱的人能够放下多年的心结,看清自己的内心,好好地走完下半生。

想到这些,皇后心中激荡,气血翻涌,静静地平息了一会,方缓缓道“臣妾此生何幸,得与陛下相携十余春秋,此生无憾矣。犹记得那年初相见,陛下救臣妾于危难之中。那时,臣妾便奢望今生能伴君左右。如今臣妾大限将至,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远儿。远儿聪颖乖巧,只是年纪尚小,虽得陛下宠爱立为储君,臣妾作为他的母亲,却只望他一世长安,顺遂喜乐。”

梁帝当然明白皇后担心何事,便握住她枯瘦的手,动容道“莫要胡说,你年纪尚轻,很快便会好起来的,我们还要看着远儿长大成人娶亲生子呢。关于太子之位,更是无须挂心。庭生素来无意皇位,与远儿亦是兄弟情深,日后自会扶助远儿治理天下。关于庭生的身世,至今鲜有人知晓。我知你亦有所误会,今日便一并告知于你吧。”当下便与皇后讲了秦王萧庭生的出身来历。

庭生的身世困扰了皇后十几年,皇帝绝口不提,她也不好开口相询。她一直以为庭生是靖王年轻时与宫外女子所生的孩子,而那女子便是皇帝陛下一直放在心中之人,谁知其中内情竟是如此曲折义烈。

“关于庭生的身世,在他成年后,朕早已告知于他,然他却无意于皇位,只想做一个保国卫疆的将军。以后,有庭生帮远儿守着这大梁江山,我们也能放心了。”

“陛下,臣妾一向以为陛下心中一直放不下的女子是秦王生母。如今看来竟然不是。”

梁帝闻言怔愣了半天,茫然道“此话由何而起,朕心中并无放不下的女子。”

皇后见梁帝神情坦荡,便知此言不虚。思虑片刻方道“看来陛下对自己的心思亦未思虑明白,无论陛下心中之人是谁,臣妾皆无争风吃醋之意。陛下已愈不惑之年,臣妾只希望陛下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。如若此人尚在人世,便不要再继续错过。花开堪折直须折,莫待花谢空折枝。”

梁帝走出皇后寝宫时,神情恍惚。心中反复思量着皇后方才的言语,若说他心中一直记挂之人,自始至终唯有林殊一人而已。他一直以为林殊是他的挚友兄弟,记挂着他是理所当然。如今皇后提及,方才有所触动。林殊一直是他萧景琰的执念。

柳皇后逝世后,梁帝萧景琰心中既悲痛又愧疚还有感激。太子萧念远幼年丧母,更是伤心欲绝,梁帝见爱子难过,心中愈发难受,加上一直在担心林殊,心力交瘁之下,鬓边更添几绺白发。

及至翌年正月,琅琊榜公布新榜单。公子榜榜首依旧是无双公子林苏,却是江左盟宗主,不再是琅琊阁小公子。梁帝的心终是放下了,琅琊阁消息灵通,天下大事无所不晓,林殊必然尚在人世,且已回到江左盟。于是,梁帝便与蒙挚亲上廊州,求见江左盟宗主。

萧景琰心急如焚,一路快马加鞭加紧赶路,短短数日便到廊州境内。江左盟屹立江左十四州几十年,实力雄厚,治下严谨,早已俨然江湖第一大帮。其势力所在的江左十四州,民风淳朴,路不拾遗,百姓安居,商人乐业,到处一派繁华景象。

二人径直来到廊州江左盟总舵,递上拜贴,求见林苏宗主。出来相迎的却是旧相识黎刚和甄平。甄黎二人对梁帝萧景琰客气而疏远,只说宗主外出游历未归,让萧公子空跑一趟实是抱歉,因盟内事务繁重,急需处理,恕我二人脱不开身作陪,二位贵人请便吧。蒙挚刚想分辨,却被萧景琰伸手制止。二人离开江左盟,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。

萧景琰暗忖恐怕小殊为解决北燕和大渝之事又是一意孤行只身犯险,他手下人不敢得罪宗主大人,便拿他这个始作蛹者出气。他们敢这样对待当今天子,胆子委实太大了些。不过这样倒有些像是林殊的行事风格。

十日后,萧景琰再次与蒙挚来到江左盟拜见林宗主,跟第一次一样被甄平、黎刚几句话摆平,讪讪离去。

路上,蒙挚开玩笑说,“陛下,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请诸葛孔明出山,今有皇帝陛下三顾江左盟请无双公子。这以后传出去,也可谓是一段佳话啊!”

萧景琰倒也不急于一时,与蒙挚在江左一带访查民风民意,对这一带的民生状况甚为满意。

堪堪又过了二十天,萧景琰和蒙大统领再次催马来到江左盟,门口侍卫一见是他们,赶紧入内禀报。这次出来的却是飞流,飞流也不客气,只说了句“请跟我来。”便领着他们穿过几进院落,径直来到一个清雅脱俗的小小院落之前。院外翠竹丛生,青松挺立。院内几枝红杏出墙来。远远的便听到有飘飘渺渺的琴声传来,琴音铿锵有力,有如金石之音,忽而金戈铁马,忽而慷慨激昂,正是曹子建的白马篇。

萧景琰循琴声而至,却未发现飞流悄悄地拉住了蒙挚,二人并没有跟进来。只见一青衣公子,银冠束发,正端坐于临水的一处亭中抚琴而歌,“捐躯赴国难,视死忽如归。”一曲终了,青衣公子方缓缓抬起头,温润的双眸中波光潋滟,脉脉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。萧景琰的目光穿透了二十五年的漫漫岁月,又看到了那个如星辰般明亮的少年。

二人目光交错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仿佛跨越了这先后长达二十五年的漫长别离岁月,恍若他们从没有分开过。他们依旧不改初心,赤子之心仍在。

萧景琰嘴角含笑,眼边却有泪珠滚落,悄悄地落在衣衫上,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花儿。“小殊,你仍是旧时模样。”

林苏亦是笑中含着泪花,“陛下,你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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